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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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即是所有不顺心意之事。
人们总是在哀叹，自己总是如何的不幸，好运总是与自己擦肩而过，似乎它未曾有过片刻的驻足，只会向着天眷之子疾驰而去。
而世界上更加不幸的事情，约莫就是，未曾重视的小小烦恼只要开了头，就会渐渐脱离预计的方向，变成比原先还要困扰无数倍的忧虑。
对于这一点，魔女深有同感。
要问为什么的话，原因大概很简单。
“魔女大人，求求您救救大家吧！”满脸愁容的年轻人鱼不知道是第几次找上了门来，“只有您才能打败那个邪恶的爱丽莎，要是您再犹豫下去，不用一个月这片大海就要沦陷在她的魔掌之下了。”
“……唉。”魔女同样也是不知道第几次叹气，而后继续整理着自己桌上的瓶瓶罐罐，“可是我……确实无能为力啊，我除去那份魔法协议以外，根本拿那位小公主没办法的。”
“您太谦虚了。”年轻人鱼像是害怕又一次被魔女拒之门外，抓住机会迅速游进小屋之中，“我听说过您，您原先并不是这片海的居民，起初只是作为关于海岸的一切联想之中诞生的灵，而正是这样的诞生让您有了近乎无限可能的能力……但是，希望平静度日的您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海面之上的世界，所以不久就化作魔女的样貌隐居于深海，我说的对吗？”
“……不错的故事，是从峰峰那听来的吗？”魔女瞥了一眼一旁正在替自己捣药的年幼学徒，后者似乎察觉到了目光中的微弱不满，心虚地低下头去。
“我想现在不是责备这个孩子的时候，魔女大人。”年轻人鱼并不死心，继续游说道，“我想您应该也清楚，让爱丽莎继续肆意妄为下去的话，所有关于海岸的联想里肯定会掺杂进恐惧和死亡，最终身为从海岸联想诞生中的您也无可避免地会被波及。”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魔女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继续翻动着自己的魔法书，“但你听来的故事里有一点并不对，就是我的能力并不是无限的，我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化作任何和海岸有关联的事物，不然这个惹人厌烦的邻居早就被我‘请’出去了。”
“不不不，办法是有的。”年轻人鱼听到魔女似乎并没有之前那般抗拒，连忙握住魔女的手，生怕她下一刻又更改心意将自己从小屋中驱逐出去，激动地继续补充着。
“我想您应该明白，爱丽莎唯一所能倚仗的，就是她那个能够魅惑心神的歌声。”年轻人鱼顿了顿，而后在魔女的眼中似乎露出了比爱丽莎还要更加危险的笑容，“如果没有了这件武器，她想要奴役这片大海的野心，恐怕就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啊？”沉默了数分钟，亦或者只是片刻之后，魔女依旧没有意会到那位年轻人鱼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其二
“所以说，魔女小姐这是想当正义的伙伴，过来消灭我这个大反派咯？”爱丽莎托着自己的脸颊，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掏出魔法协议的魔女。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像现在这样。”魔女似乎相当苦恼，“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但果然还是想先做好准备再说……果然不该一时心软答应那条臭鱼的。”
“哦？”直到刚刚还是懒懒散散的爱丽莎似乎对魔女口中的“臭鱼”提起了兴趣，微微眯起了眼睛，“让我猜猜，你说的那条臭鱼，应该是我的那位好弟弟吧？上次让他溜了真是可惜。”
“嘶……原来是这种姐弟情深的戏码吗？”又一次无意之中吃到了惊天大瓜的魔女忍不住小声嘀咕着，而后才想起来现在貌似不是自己可以安心当路人袖手旁观的时刻，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咳咳，我对你们姐弟俩发生过什么没有太大兴趣，总之，你要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这里的话麻烦就大了，所以打个赌吧，一劳永逸地解决，对大家都好。”
“说说看。”爱丽莎似乎不认为眼前的魔女胆敢现在对她耍什么花招，毕竟身旁一群的鲨鱼和锯鳐正在朝着魔女呲牙咧嘴，只要她一声令下，魔女顷刻之间就会被它们撕成碎片。
“很简单，你不是最喜欢唱歌吗？那三天之后，就在这里，看看谁的歌声更让大家感到开心吧。至于赌注的话……”魔女顿了顿，拿起魔杖指向了爱丽莎的喉咙，“如果我赢了，你的声音从此以后就归我了。”
“嗯？很有魔女风格的提议呢，那你的赌注又是什么呢？”爱丽莎微微一笑，看起来一点也没把魔女的挑战视作威胁。
“……你最想要的保持音色的魔药。”魔女晃了晃手中的魔药示意，“今后要多少有多少，都由我来给你炼制，而且想干什么我也不会再拦着你了。”
“成交。”听到魔女的赌注之后，爱丽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轻轻地招手，而后那张金色的协议上慢慢地在署名处浮现了她的名字。
“……三天后见。”魔女似乎没有预料到让爱丽莎签下协议会如此简单，没有过多地追问原因，默默地收起协议后准备离开。
“三天后见，魔女小姐。”爱丽莎微笑着目送魔女离开，“相当期待你手中的那瓶魔药，不要让我失望哦。”
其三
“魔女大人，怎么样了？”年轻人鱼紧张地在魔女的小屋前等候着结果。
“很爽快地签了。”魔女随手掏出那卷无法被任何方式撕毁的魔法协议朝他丢了过去，“按你之前说的，三天之后和她比赛唱歌……明明是魔女，为什么做的是这种事。”
“好，她上钩了！”看到协议的年轻人鱼激动地叫了出来，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在魔女面前的失态，清了清嗓子道，“您可能有所不知，爱丽莎对自己的歌喉有着绝对的自信，不管是在她受到那个邪恶的魔女诅咒之前，还是在她受到诅咒之后，魔女大人您的挑战在她眼里无异于是自取灭亡，她当然会答应这样的赌局。”
“可现在的情况好像就是这样吧？”魔女摘下自己的尖顶帽后交给一旁的学徒，微微地摇了摇头，“你的计划有些太理想了，魔女可不是万能的存在，感觉单单选择唱歌作为赌局内容已经输了一大截了。”
“请您理解，一切都是为了引诱爱丽莎签下以自己的声音作为赌注的魔法协议，如果是比拼魔力的赌约的话，她绝对不会答应您的。”
“我知道了……”魔女似乎极度不情愿地叹了口气，但是仍旧在翻看着她的配方书，而后一一对应着将素材放进她的坩埚，“陈年的珍珠粉一大勺、酥软的黑珊瑚五大块、被咬过的石花菜三朵、干瘪的海绵六片……还有十根透明海胆的棘刺。”
随着素材的一一加入，原本坩埚之中平静的药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沸腾了起来，而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融为浓稠的浆糊——假如爱丽莎在这里的话，就可以发现坩埚中的魔药和她之前所见到的完全一致。
“……希望能够有用吧。”魔女将坩埚中尚有余温的药液依次倒入桌上的数个药瓶，而后面露难色地看着年轻人鱼，最终在踌躇片刻后合上双目，将瓶中的魔药一饮而尽。
“那个……实在为难的话，您不必强迫自己现在全部喝完的……所以，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用一副杀人的目光瞪着我！”年轻人鱼看着魔女逐渐暗下去的面色，恐惧地游到了小屋门口。
“……唉。”或许是并未真正动怒，或许也有学徒正在从身后紧紧拉住的缘故，魔女并没有对着年轻人鱼发难，只是无奈地挠了挠面颊。
“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只希望三天之后能够一切顺利吧。”
其四
三日后的清晨，深海并没有迎来阳光，而是和以往一般，窒息而又压抑。沉寂的水下世界被一层厚重的黑暗笼覆，如同无数墓碑一般静静矗立在海底。在这一片黯淡的景象中，鱼群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下偶尔掠过的一丝阴影，使得这个沉默的世界更加荒凉。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对深海的阴森寂寥氛围感到畏惧。相反，爱丽莎对这样的氛围感到无比愉悦。她轻轻地哼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歌声如同一阵轻柔的海风，缓缓传到了深海的每一处角落。
身后的人鱼们似乎双瞳早已没有了焦点，就连曾经一度引以为傲的艳丽鳞片都失去了光泽，宛若提线的木偶一样毫无生机，但听到爱丽莎歌声的他们仍旧可以随着歌谣的旋律优雅而又轻盈地舞动，仿佛未曾失去海中精灵的身份。
不过，这场氛围略显诡异的歌舞会很快就被一个不够识趣的不速之客打断了。
“啊，抱歉……那个，借过一下？”魔女似乎对眼前这场难得一见的华丽盛会没有半分兴趣，而是想要尽快见到爱丽莎，只不过身前这群载歌载舞的人鱼们显然没有把她的话语听入耳中，让她只能尴尬地躲闪着那群人鱼们。
随着爱丽莎歌声的渐渐停止，人鱼们也结束了他们的狂欢，缓缓地游回到了爱丽莎的身后，空荡荡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中断舞会的魔女身上，让她不由得有些心底发慌。
“准备好魔药了吗，魔女小姐？歌会的入场费可是很昂贵的。”爱丽莎居高临下的口吻质问起魔女，仿若胜利已是她的囊中之物，无须再走任何过场。
“当然。”魔女爽快地将手上的一瓶魔药直接丢给了爱丽莎，后者稳稳当当地接住，而后示意附近的一条人鱼上前，将瓶中的魔药一饮而尽。
“啊啊啊啊啊~”得到爱丽莎授意后地人鱼简单地开了开腔，音色似乎比起刚才为爱丽莎伴唱时甜美了不少，以证明魔女并没有在魔药上动手脚。
“不错的小礼物。”爱丽莎鼓了鼓掌，“不过我想你应该也知道，现在这些听众们会站在我的这一边，当然，你也可以现在自己再去找找其他听众，不过结果都一样的。”
“不用了，就这样开始。”魔女摆了摆手拒绝爱丽莎的提案，“你先吧。”
爱丽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而后缓缓闭上双眼，唇边微微勾起，像是陷入了深思之中，随后便开始了她的歌唱。
与刚才柔声哼唱歌谣时截然不同，此刻爱丽莎的嗓音清澈似泉水，却又充满了力量感，宛若接连不断的浪潮拍击着岸边的礁石，粉碎了深海的死寂，似要用这充满感染性的歌声将所有人引领到她的世界之中：纯粹，而又干净。
就是这样的歌声，仿佛带上了无穷无尽的魔力，让人不禁想要永远地沉浸下去——作为这场胜负的听众兼裁判的人鱼们已然做出了他们的选择，全员跟着爱丽莎伴唱了起来。
一时之间，深海的一切都沦陷在了爱丽莎的歌声之中，仿若她的歌声凝聚了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渴慕与盼愿，让人就此将世间的不快与苦痛全部遗忘……
随着爱丽莎缓缓睁开双眼，歌曲也逐渐走到了尽头，游动的人鱼们目光之中除却对爱丽莎的无限钦慕以外再无他物。
“抱歉，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可以保持清醒，但是已经结束了，还打算继续吗？”眼前的情况一如爱丽莎之前所料，并未让她有产生支配的快感。
“当然。”面对胸有成竹的爱丽莎，此刻的魔女并未露怯，“原来之前还有些担心，但现在发现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赌注我要定了。”
“哼。”听到自己歌声被这样贬低的爱丽莎冷哼一声，并不觉得魔女手上还有扭转当前局势的办法，只是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魔女，一言不发。
“嗯，不过说到唱歌的话，该唱些什么呢？”魔女微微低下头，细细回忆这个对于自己而言可能有些久远的活动，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一旁的巨岩，眸子在思考中不断地闪烁，最后在脑海中慢慢浮现了一首满意的曲子。
“就唱这个吧。”
魔女下定决心之后，轻柔而细腻的歌声慢慢于她的喉腔中流淌而出。
如若说爱丽莎的歌声是接连不断的巨浪的话，魔女的歌声更像是涓涓的细流，清新而舒缓，于所有人的心田之中荡漾起阵阵涟漪。
“……”尽管爱丽莎刚刚还在为魔女的轻视而感到忿忿不平，但当浸入在这样的歌声之中，她好像自己也为魔女带来的宁静所陶醉，仿佛置身于清晨海风的深拥之中，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仔细地聆听着魔女的演唱。
随着歌声的渐变，魔女的歌声逐渐变得激情四溢，高亢而昂扬，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鸥鸟，冲破了囚禁已久的樊笼，向着无际的天空迎风飞翔。她的声音似波涛般汹涌澎湃，仿佛一股强大的能量在她体内涌动，将内心深处的激情与坚定展现给众人。
“好！”即便是作为赌局的对手，爱丽莎也不由得为魔女的歌声暗暗叫好，但当她睁开双目之时，眼前的景象更加让她感到惊奇。
上一刻还是郁郁沉沉的深海似乎正在逐渐变得绚烂多彩：原本销声匿迹的鱼群此刻也纷纷从海草丛中现身，围绕在魔女的身旁欢快地游动；沉睡着的海蚌也被歌声所唤醒，随着节奏的律动不断地开合着外壳，让珍珠的光芒也跟着闪烁不定，犹如坠入深海之中的星辰；水母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歌声的力量，不断地聚集起来，众星拱月般地在悬浮在魔女的附近。
“再热闹一些吧。”魔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轻轻挥舞起手中的魔杖，泡泡便接连不断地涌出，让原本就有些梦幻般的场景增添上了几分童话的气息。
“啊？”爱丽莎惊讶地叫出了声，并非是因为魔女的这个随心之举，而是她看到了身后的人鱼们眼神逐渐变得清净而明亮了起来，看起来下一刻就会叛变投敌，离她而去。
“原来只是想假借着赌局解除我对人鱼们的控制吗？”虽然没有预料到魔女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但是爱丽莎并没有惊慌失措，“那就别怪我来砸你场子了。”
爱丽莎也随之展开歌喉，以自己毫不逊色的爆发力对抗着魔女的歌声，大概是想以自己最为得意的长处和她一决高下，原来想要到魔女身旁的人鱼们慢慢停滞了下来，惘然地在二者之间徘徊着，举棋不定。
魔女则是并未在意爱丽莎此刻与她公然对峙，或者说这样的情况出现也在她和年轻人鱼的计划之中吧，她仅仅只是缓缓地将手臂如羽翼般舒展开来，身体随着高亢的歌声而舞动，目光的深处，是她无可动摇的决心与对自由的呼唤。
随着歌曲的高潮部分来临，魔女的歌声愈加高昂，最初那静静流淌的水流完全变成了无可阻挡的洪流，每一个音符似乎都在熠熠生辉，如划破夜空的流星，将一切无形之中的禁锢统统粉碎，化作此时深海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而爱丽莎那里，因为之前自己歌唱时的全力以赴，加上如今还要控制住摇摆不定的人鱼们，难以掩盖自己后劲不足的颓势，不出片刻，就出现了第一条人鱼离她而去，游到了魔女的身旁随之高歌。
胜利的天平一旦开始向一方倾斜，就再也难以再以扳回。
“啊~啊——”在这场对决中，爱丽莎第一次出现了走调，但这也将成为她的最后一次失误，因为在此之后，原本双瞳之中黯淡无光的剩余人鱼们彻底摆脱了她的控制，不消片刻就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游向魔女，和她一同合唱收尾。
随着歌曲进入了尾声部分，不久之前还在放歌高唱的魔女也徐徐回到了最初歌唱时的状态，只是这一次，相比起最开始的温柔和婉，收尾时的歌声多上了几分决绝与洒脱，似是重获新生的不死鸟，再也没有了犹豫和迷茫。
“呼——结束啦，谢谢大家支持。”演唱结束时的魔女反而没有高歌时的自己自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向恢复清醒后地人鱼们一一致谢。
“谢谢什么啊，明明是你的歌声唤醒了我们，让我们摆脱了爱丽莎的控制。”刚刚“叛逃”的第一条人鱼将低着头的魔女拉起身来。
“呃……”被这样感谢的魔女反而开始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其实我没有那么厉害……不如说，没有那条臭鱼的提醒，我可能也没法赢过她吧。”
“臭鱼？”
“啊，就是艾利克斯啦……”魔女最终还是叫出了年轻人鱼的真名，继续解释道，“我听了他的话，炼制出的那个魔药除去可以保护嗓子之外，还可以通过声音解除你们被爱丽莎控制的状态，因为我确实没有欺骗任何人，所以魔法协议才没有判定我在撒谎来着。”
“有所隐瞒的真相可是比完全的谎言还要可怕呢。”得知真相的爱丽莎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便是可以魅惑人心的歌声，在魔女面前也不过是玩闹般的把戏罢了。”
“呃，也并不完全是这样……”魔女似乎愈加愧疚起来，反而对这明明很有魔女风格的做法有种胜之不武的羞耻感，“艾利克斯说的办法，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也就是除去通过隐瞒魔药的另一个用途让你放下戒心以外，还得在争夺大家的时候赢过你，否则我自己灌再多的药也是浪费。”
“嗯？难道说你是用魔法在假唱吗？”爱丽莎不解地眨了眨眼。
“不，那个，是我在唱没错啦……”魔女连忙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明道，“看来只有你的弟弟知道啊，我是在一切海岸联想之中诞生的灵，而说到海岸的话……海边的歌声也是构成之一，不是吗？”
“……原来如此。”爱丽莎彻底释然了，随即昂起下巴，“你赢了，魔女小姐……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收下你的奖品吧。”
“啊？”魔女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看着爱丽莎现在的姿势，才想起现在似乎到了需要履行协议的时刻，“那个，应该就不用了吧？只要你保证之后不再用歌声操控别人就好？”
“不，快收下吧。”年轻人鱼——或者说艾利克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魔女身后，“姐姐说得对，要是之后再等一段时间可就麻烦了。”
“嘶……”魔女显然是被突然冒出的艾利克斯吓得不轻，而后有些不满地指责道，“对你的姐姐不用那么过分吧？让她在魔法协议面前答应以后不再用歌声做这种事情不也是一样的吗？”
艾利克斯似是有些惊诧于魔女的发言，而后看向爱丽莎，发现对方仍旧不愿与他交流，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魔女大人并不知道，爱丽莎自从受到那位邪恶魔女的诅咒之后，除去有了可以魅惑人心的歌声以外，性格也与之前判若两人，否则之前的她绝不会把自己的歌声用于这种用途……我想您应该还记得，上次和您签订协议的爱丽莎，和刚刚与您较量的爱丽莎有什么不一样吧？”
“……啰嗦。”不及魔女回答，爱丽莎似乎有些不耐地嘟囔着，看起来对艾利克斯的提示有些不满。
“……你是想说，如果不趁爱丽莎现在还算好说话的时候收走她受到诅咒的声音，她在未来有可能变得和上次那样恐怖吗？”魔女似乎回想起了之前那个阴晴不定的爱丽莎，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正是如此。”艾利克斯叹了口气，而后郑重地请求道，“所以拜托了，魔女大人，在找到解决诅咒的办法之前，还请您暂时替我姐姐保管下她的声音吧。”
“这……”魔女一时之间不知该答不答应，只好将询问的视线投向了爱丽莎，但对方似乎依旧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只好无奈地掏出那份魔法协议。
“那……你的赌注，我就收下了？”
其五
烦恼，即是所有不顺心意之事。
人们总是在哀叹，自己总是如何的不幸，好运总是与自己擦肩而过，似乎它未曾有过片刻的驻足，只会向着天眷之子疾驰而去。
而世界上更加不幸的事情，约莫就是，未曾重视的小小烦恼只要开了头，就会渐渐脱离预计的方向，变成比原先还要困扰无数倍的忧虑。
对于这一点，魔女深有同感。
要问为什么的话，原因大概很简单。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我接手这件事情啊……”魔女不禁发出了哀鸣，“总觉得自己已经离魔女的身份越来越远了……”
“姐姐要加油哦！”一旁的学徒递给魔女乐谱之后，挥了挥粉嫩的小拳头为她打气。
“唉……”魔女不再多做他想，开始往海面的方向游动而去。
时间倒转回昨日，魔女收取了爱丽莎的声音之后，将她的声音装入了瓶中。
“这样子可以了吧？”魔女全然没有作为胜者的姿态，反而有些不太自然地征求着爱丽莎的意见。
或许收走他人的声音，大概是魔女至今为止所做的最像魔女的事情吧。
“可以了，谢谢您愿意收下姐姐的声音。”艾利克斯似乎想对魔女行礼，但碍于怀中还抱着收取声音后虚脱的爱丽莎显得有些滑稽。
“嗯……可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诶？”正当人鱼们打算离开这里时，第一条“叛逃”的人鱼托起下巴在冥思苦想，“我记得，原来负责用歌声引导海上船只返航的，是爱丽莎没有错吧？”
“嗯？是这样没错，怎么……”艾利克斯的回答说到一半，而后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焦急地拍着脑袋，“坏了！得找个家伙顶替爱丽莎，不然海面上人类的那些船只出海之后没有歌声的指引就再也返航不了了！”
“啊？”魔女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奇地看向人鱼们，“那你们再找个顶替的人选不就行了吗？怎么就坏了？”
“问题就是，爱丽莎已经是我们人鱼之中最强的歌者了。”艾利克斯心急如焚，“魔女大人您收走了爱丽莎的声音之后，我们全族里现在还没有人鱼可以接替她原来的工作。”
“？？？”魔女诧异地瞪大双眼，而后才意识到周围人鱼们的目光正在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呃，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哈哈……”似乎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魔女有些失声地惨笑起来。
“拜托了，魔女大人！”
“拜托了，魔女大人！”
“拜托了，魔女大人！”
“嘶……我答应就是了，不要在我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有些混乱的场面之后，魔女“光荣”地接替了爱丽莎的原工作，开始在日落时分来到海面之上为出海的船只引导返航的方向。
“希望那条臭鱼能早点接替她的姐姐吧。”魔女已然不知道是多少次叹气了，而后拍了拍脸颊，收拾好心情准备开始今日份的工作。
“今天该唱点什么好呢？”沐浴在霞光之中的魔女捧起手中厚厚的乐谱，慢悠悠地开始翻找了起来。 （完）
